最新特展“宛自天开——计成和他的《园冶》”讲述了最早的园林理论著作《园冶》及其作者计成的故事。
展品中既有相关的书画作品,也有各种不同版本的《园冶》。
版本是什么?
版本指同一部书在编辑、传抄、刻版、排版、装订乃至流通过程中所产生的各种形态的本子。不仅包括雕版印刷的书籍,也包括写本、鈔本(相当于摘要本)和稿本在内。
为什么要研究版本?
通过研究比较各个本子的异同优劣,来找出哪个版本最贴近古籍原貌、哪个版本错讹程度最小,我们才能尽量还原古籍的原始形态,尽可能准确地接收作者传递的信息。
园冶的流传
《园冶》问世之时,正逢明清易代的乱世,其后三百年,这部作品一直在民间默默流传。
清朝时,《园冶》除了以其本名,还以《木经全书》、《(名园巧式)夺天工》之名输入日本。
民国初期,北京书肆的一套明刻本被日本学者本多静六买走,此后国内再不见全本的明刻本。1921年陈植留学东京大学时在教授本多静六处目睹这套书。
民国期间,营造学社创始人朱启钤等数位学者整理、刊行《园冶》,使其得以重刊面世。
新中国成立后,陈植促成城市建设出版社重印营造本《园冶》,后又注释《园冶》,终使此书广为风景园林界所知,从而使其成为了解中国古代造园的重要途径。
刻本
——《园冶》的四种重要版本
1、日本国立公文书馆藏明版《园冶》刻本(内阁文库本)
此为现存已知唯二的《园冶》完整刻本之一。
应为崇祯甲戌七年(1634)阮衙初刻本,仅有阮大铖《冶叙》和计成《自序》,无郑元勋《题词》。
上卷的扉页,上部钤大圆形楷书藏板印:“安庆阮衙藏板如有翻刻千里必治。”下部钤大方形朱文篆书章:“扈冶堂图书记。”二印占一页,均朱色。
此三卷本原为日本德川幕府红叶山文库藏本,后藏入日本东京内阁文库,今藏于日本国立公文书馆。
2、桥川时雄藏隆盛堂《木经全书》(桥川本)
日本学者桥川时雄(1894–1982)的藏本,是除内阁文库本外另一套完整刻本。现藏日本京都大学。
《园冶》书名页框上,横行刻“名园巧式”四字,框内中行刻“木经全书”四个大字,右行之下有“古文英发集即出”字样,左行之上有“新鎸图像古板鲁班经夺天工原本”,这些均显然为商业行为;下方刻有“隆盛堂梓行”字样,并钤“隆盛堂藏板”大印,正中上部钤有朱色圆形花石肖形大印。
桥川时雄在此藏本后附上自著的《明·计无否の园冶とその解说》交由日本东京渡辺书店于昭和四十五年(1970年)出版,书脊为:《园冶——桥川时雄解说》。
关于此版本,曹汛认为系“宽政七年(1795年,我国乾隆六十年)以前隆盛堂翻刻《木经全书》本”。梁洁则认为是书坊获得成书之后重新装帧出版而成,与内阁本使用同一套版,并非“翻刻”。
3、中国国家图书馆藏明版《园冶》残本(西谛本)
此版本仅存第一卷 ,共两册。原为郑振铎藏书。
前有阮大铖《冶叙》,有“长乐郑振铎西谛藏书”“北京图书馆藏”“礼畊堂藏”印,“冶叙”二字后是“鹿甫”长方章。
阮大铖题名后有“阮印大铖”“石巢”章各一,叙末题“皖城刘炤刻”。
《冶叙》之后是郑元勋《题词》,郑元勋署名之后有“郑印元勋”“超宗氏”方形章;再后是计成《自序》,首钤“平叔审定”,计成署名下钤篆书阳文“计成之印”及阴文“否道人”章各一。
《冶叙》和《题词》都是手写体;正文首页自上而下钤“长乐郑振铎西谛藏书”及“钱唐夏平叔珍藏”印,文中还有“礼畊堂藏”印;卷一第二十七页钤“钱唐夏平叔珍藏”;卷一尾(第五十六页)钤“长乐郑氏藏书之印”“北京图书馆藏”。
西谛本《园冶》 国家图书馆藏
4、中国台北中央图书馆藏明版《园冶》残本(台北本)
仅存第一、二卷。即朱启钤为营造学社本所作的《重刊园冶序》中称“庚午(1930年)得北平图书馆新购残卷”。后原书辗转至台北中央图书馆,北京国家图书馆藏有胶卷,首页有“国立北平图书馆收藏”印。
阚铎《园冶识语》(1932):“北平图书馆得一明刻本,而缺其第三卷,...睹末页之印记,一圆形楷书‘安庆阮衙藏版,如有翻刻千里必治’十四字,一方形篆书‘扈冶堂图书记’六字,知为安庆阮氏所刻。”
铅印本与影印本
——营造学社系列版本
5、喜咏轩丛书本
民国时期,营造学社创始人朱启钤以北平图书馆新购残卷(即今台北本)与自藏本补成三卷,校录未完,1931年,参与校勘的营造学社校理陶湘据以影印,编入其《喜咏轩丛书》。
6、营造学社本
朱启钤辗转得知日本内阁文库中有一本叫《园冶》的明版书,营造学社编纂阚铎将喜咏轩丛书本寄到日本,在学者村田治郎帮助下与日本内阁文库本对校,并分别句读,1932年由营造学社铅印出版。
营造学社本《园冶》 苏州图书馆藏
7、大连右文阁铅印本
1933年阚铎将营造学社的《园冶》校改本交由大连右文阁铅印出版。日本上原敬二所著《解说园冶》即以此本为底本。
8、城建重印营造学社本
新中国成立之后,城市建设出版社欲再版《园冶》,托陈植代为搜求底本,陈植从陆费执处借得营造学社本,1957 年影印出版。
写本
——《园冶》的手抄版本
9、华日堂藏书诸本
现存除刻印本之外,还有多种手抄本,其书名页内容和版式一致:顶部横行书“名园巧式”四字,框内居中竖行书“夺天工”三大字。右下有手绘篆书“华日堂”印,左下方有手书“华日堂藏书”五字。按照内页其他印章的不同,分别有:白井本、林家本、樋口本、鸥外本四种。
据韦雨涓考,华日堂“乃清初文人伍涵芬家堂名”。金学智考伍涵芬于清康熙戊寅年(1698)迁金陵(南京)为书商。
书名页左上方还有手绘“卓荦观群书”章,韦雨涓考证此印“是清代藏书家谢浦泰的藏书印”。
谢浦泰(1676- ?)清藏书家、史志目录学家,江苏太仓人。
林家本末页有“宽政七年(1795)以近藤重藏本誊录”字样。
近藤重藏(1768–1841)为日本江户后期幕臣,曾管理过红叶山文库。
《园冶》辗转流传至今,最珍贵的版本是日本所藏的内阁文库本。
在感谢日本保存了这一珍贵文献的同时,我们也不要忘记,1932年,曾经的“亚洲第一图书馆”——上海东方图书馆,在日军轰炸机燃烧弹的针对性袭击下,无数宋元明清珍稀古籍化为灰烬。
如果您对不同版本《园冶》的内容差异有兴趣,国家图书馆有2个刻本和1个手抄本可以在线查阅。内阁文库本2018年由中国建筑工业出版社出版其影印本。另据日本国立公文书馆公告,2025年拟公布内阁文库本的数字化文献。
主要参考:
[1]曹汛:计成研究——为纪念计成诞生四百周年而作
[2]金学智:《园冶》版本叙评录(一)
[3]韦雨涓:造园奇书《园冶》的出版及版本源流考
[4]梁洁:《园冶》若干明刻本与日抄本辨析
[5]中国国家图书馆·中国国家数字图书馆官网